一百多年前温州去趟杭州，路上要多花多长时间？

百年前，从杭州前往温州，要花上两周时间；

十年前，这趟旅途要花上大半天；

而不久以后，当杭温高铁正式通车，来往两地的时间被前所未有地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潮新闻短视频《杭州-温州，一小时的相聚》

路程的缩短让一小时的相聚成为可能。无论是初次离开家人、独自探索世界的大学新生；自温州到杭州云城工作，在浙大校友企业总部经济园创业的青年人才；还是参与杭州西站枢纽建设，在云城安家的温州工程师……他们的过去与未来，都与杭温高铁紧紧相系，相信更美好的生活已经近在眼前。

俗谚昔云“温不出”

1877年温州江心屿

1917年，温州瑞安人洪炳文在一首竹枝词中写道：“俗谚昔云温不出，至今游历遍重洋”。

开埠之前的晚清时期，被称为“温不出”的温州是极为封闭的区域，陆路山高水险，海路不通，去一趟省城杭州费时费力、路费高昂。

↑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清代绘本《浙江全图》温州图（局部）

温州僻处浙江东南一隅，三面高山，一面大海，因为明清两代约500年的海禁与锁国，当时温州人只能通过陆路，翻越重重高山屏障北上。

与交通形成正相关的是，清代温州地区的科举不振，文科进士总人数才45人，连宋代温州进士人数的一个零头都不及。

清代被尊为一代文宗的阮元，担任浙江学政时曾两次来温州视察，发现这里“山川之美、人物之隽，无不家弦诵而户诗书也”。可是当时温州省试中举的，还不如浙西诸郡的十分之一，原因还是当时从温州去省城杭州，“跋涉崎岖，行李供亿，尤非贫困者所能”。

表彰陈遇春的“会典标名”牌坊

也正是看到因为路途遥远，贫寒士子赴考往往望而却步的窘况，清嘉庆九年（1804年），乡人陈遇春在温州城区首倡创立“文成会”，由众人捐钱、集资生息，以筹集资助温州举子赴省城和京师考试的路费。

秀才去赶考尚且如此，普通民众要走出深山更是艰难，甚至有一路乞讨回乡的情况。

温杭远隔“行路难”

有学者曾撰文还原晚清民国时期温州与省城杭州往返途中的大致情形。温州与杭州间的行程，从内陆走共有四条线路，暂且把它们分类为：经典路线、灵运路线、暴走路线和绕行路线。

一，经典路线：

温州—丽水—金华—杭州

这是当时温州人去省城杭州最常规的走法，可谓是“经典路线”，约有 500 公里。路线如下：温州—丽水以瓯江乘船为主；中间永康—丽水走陆路；永康—金华—杭州间，乘船或乘筏走钱塘江水系。

民国时期瓯江行船景象

1888年夏，温州学者、瑞安人张棡去杭州参加乡试，他在日记中记载了回程的路线和时间，走桐庐、建德、兰溪、金华、永康、缙云、丽水、青田一线；八月二十二日启航，至九月初四到达温州，在兰溪雇船等待1天，因钱塘江、富春江顺风，瓯江则顺水，历时 12 天。

第二年张棡因考恩科再次去杭州，回程线路与上年相同，八月二十日雇船启程，九月初二抵达温州，共13天。

尽管历时近半个月，看起来挺辛苦，但这也是属于有一定经济实力者的路线。1866年正月，清太仆寺卿、孙诒让之父孙衣言自杭归温，也是与张棡同样的行程。其间除永康丽水间陆行坐轿3天稍为艰苦一些，其他时间均在船上。活动相对自由，沿途还可上岸用餐访友，旅程可谓“休闲”。

二，灵运路线：

温州—台州—天台—新昌—绍兴—杭州

这是一条知名的古道，南朝宋时期永嘉太守谢灵运来温州时，开辟了剡县（嵊州）至始丰（天台）通回浦（临海）的古道，不妨把它称为“灵运”路线。

“灵运”路线改变了之前西汉时期，永嘉（温州）、回浦（临海）要从台州经宁波沿海陆路绕道到钱塘（杭州）的历史，对于沟通温州与台州、宁波及杭州地区的贸易往来，具有重要意义。

这条路线一直沿用到明代，明黄汴《一统路程图记》中记载，当时商人从杭州经绍兴、台州到温州，仍绕行此路。

清同治十二年( 1873) ，与温州乐清相邻的台州黄岩生员周子郁，从城关山亭街家里出发赴省乡试，走的还是这条线路。七月十二日出发，经台州、天台、新昌、绍兴，二十一日抵达杭州，前后 10 天。

三，暴走路线：

温州—诸暨—杭州

除了上面两条温杭之间较常规的路线，还有两条相对选择人数比较少的路线。

一条是杭州到温州的陆行近道，大致上应该与现在诸永高速的线路差不多，总计300多公里。

据瑞安塘下的乡村塾师赵钧( 1786—1866)在 《过来语》中记载，道光二十九年( 1849) ，他的儿子“醇儿”赴杭州乡试，返回温州: “九月十八日起身，从诸暨小路徒步归。廿九日到郡，卅日初更到家。”用时 13 天。

记录描述虽然简单，但结合诸永高速群山连绵的现状看，经过诸暨选择小路，抄近道走回温州，需要翻越崇山峻岭，非常考验脚力和体力。年轻人抄陆行近道，仍需近2周时间，可谓是属于“暴走一族”的旅行。

四，绕行路线：

温州—宁波—杭州

这条线路要绕行宁波，温州-宁波之间以陆行为主，宁波-杭州间走浙东运河乘船为主，行程约 500 公里，所需时间也近2周。

第一段，温州—宁波之间有雁荡山、天台山等重山阻隔，交通不便。前段路线与“灵运路线”相同，不过到台州府城后不再北上，而是东行至宁波。其中上虞临海间，大致上与今天上三高速重叠。

1877 年，同样是黄岩生员周子郁，从杭州回黄岩县城，杭州到宁波江北历时4天，宁波至黄岩行程为5天。

1879 年，瓯海关报告载，“要是从陆路去宁波，花费也不比搭轮船来得低，既累又艰苦，过河道穿山路约八至九天”。

中法战争期间（1883-1885），海上交通一时断绝，瓯海关报告载，“时当本口岸与宁波、上海的轮船交通长期暂停，有人出高价，一家邮政代理会派出信使从陆路前往宁波，全程步行约六天，距离 720 里。1884 年，有一信使日夜兼程，三天半完成，为有记录的最快时间。”当然，这是职业信差的极速行走方法。

第二段，宁波—杭州，通过浙东运河，乌梭船航行约需 4 天。

虽然有四条线路可选，不过一两百年前温州人若要出行，上述四项必选其一，时间一般都得花上2周。

直到1876年开埠后，温州有了轮船；上世纪30年代开始有了汽车运输；民国时期温州还短暂成为浙江唯一开辟民航运输的城市，温州人出行的选择越来越多。

▲1980年3月5日，80年代浙江永嘉县珍溪口汽车渡轮码头 郑高华摄

▲1988年1月8日，瑞安汽车渡轮。当时，轮渡是飞云江过江的唯一途径 郑高华摄

▲1998年6月2日，首列火车驶入温州火车站 郑高华摄

▲2009年9月28日，温州动车开通 郑高华 摄

正在联调联试中的杭温高铁，浙江交通集团供图

目前，杭温高铁正在试运行阶段。这条高铁建成运营后，沿线仙居、磐安、东阳、浦江等地将正式迈入高铁时代。来往杭温两地的时间将缩短到一小时。

从“温不出”到以“打造全国性综合交通枢纽为目标”，

跨越瓯越山河，

“千年商港幸福温州”将再次鸣笛启航！

综合自：温州三十六坊/杭州西站枢纽

参考材料：《温州近代交通史研究》丁贤勇 常晓强/著